如何把传销伸向大学生的黑手“斩断”

在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侦查与反恐怖学院教师王晓伟看来，用“防不胜防”一词来形容传销组织对大学生的渗透也许更为贴切。

王晓伟解释，传销组织会编各种名目，如“国家工程”“重点项目”、婚恋、招聘、老乡会、同学会等，骗取包括大学生在内的人加入。多数不控制人身自由，而是以洗脑、上课为主。相比较而言，以招聘的名目骗人加入并非主流，发生意外死亡更是低概率事件。

而大学生之所以成为猎取的对象，原因之一在于，“如今大学生就业压力大”。采访中，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院长、劳动力市场研究中心主任赖德胜与另两位受访者表达了同样的观点。

对于像李文星这样的“985工程”名校学生，还有一个特殊性——“部分学生会有一种自命不凡的心理，特别渴望快速成功，面对薪酬高的工作，辨识能力、防备意识就会变弱。这是时代发展太快造成的。”王建鹏说。

时代发展的迅速，还体现在大批量小企业横生，给大学生在就业辨识上造成困难。王建鹏补充，国家对注册单位的门槛要求变低，其实也给别有用心的人制造了机会。而此次李文星事件，也使得部分小企业在网络招聘上“蒙尘”。

之所以说“防不胜防”，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造假技术的猖獗。对此，王建鹏深有体会，他说，学校要求上传用人单位的组织代码证和营业执照副本，作为审核标准之一。然而，现在随着修图技术的发展，这些很容易造假，学校很难识别信息来源，通常还要通过电话联络核实相关信息。

即便如此严格把关，也难免疏漏。赖德胜、王晓伟表示，“随着信息化高速发展，学生获取招聘信息的渠道变多，不再只是招聘会、招聘网站等传统渠道。尤其是通过网络搜索的渠道，最易掉入传销组织的陷阱。”

肖美是广东某高校研究生，毕业后就杳无音信。

“再见她时，她是以富婆的姿态出现，身着名牌、出入豪车。而实际上，同学到她所在的城市游玩，她从来都以出差为由避而不见。但是，遇到有钱的同学、朋友，态度就不一样，她就会拉拢人‘搞投资’。”肖美的闺蜜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所谓的“投资”就是传销惯用的手段，发展身边的人以买产品、理财等各种理由入会，许以高额的“回报”。

而肖美的“暴富”也是虚构的，所谓的名牌、豪车是租来的，“不过是为了营造快速致富的假象”，她的闺蜜说。

肖美的案例不过是千千万万陷入传销网络中的一个，但对于更多大学生而言，传销却由于总是在新闻、校园讲座中有所耳闻，并未亲身经历，更像是“别人的故事”。

事实则不然。传销组织已经披着各种外衣渗透到大学校园当中。南开大学学生就业指导中心副主任王建鹏给记者讲述了一个真实案例。对方提着一个小箱子来到南开，告诉校方自己所在的是一家国际型大企业，且给人的印象是“素质很高，还有名片”。多亏校方接待人员留了一个心眼儿，上网一查询，才发现这是一个国际型传销组织。“它很隐蔽，传销和直销的边界模糊，造成了学生觉得离得远的印象。”

王建鹏呼吁，建立统一的传销组织黑名单，或高校统一的信用网络。“如今的渠道是高校自己上网查找，并建立就业预警，这种各自为政的方式，比起一旦某企业被举报为传销组织，各大招聘网站、高校迅速将其拉入黑名单的方式，更没有效率。”

像这样的平台，需要政府的规划与建设，尚须假以时日。那么，在此之前，最有效的应对方式又是什么呢？三位专家均指向“提高安全意识”。

高校就业处严格甄别信息，是保障安全的第一道大门。目前，南开大学正在给企业评星级，建立企业黑名单、学生“就业信差”群的工作。以“就业信差”群为例，每个班级设一两名“就业信差”反馈就业信息，一人辐射30至50人，远远低于一个人社交圈不超过150人的比例，对于传递信息而言很有效。

王建鹏表示，李文星农村学生的身份，也提醒了高校对农村、少数民族、残疾、少数就业困难的女生给予的精准就业帮扶，不能以学生找到工作为截止，而是要关注他们的后续发展。

“高校应通过案例告诉大学生，传销离他们很近。”王晓伟、王建鹏建议，收集典型的传销案例，在毕业季广播，派发传单；通过班会模拟传销的过程，甚至邀请曾经陷入传销组织的人现身说法，让大学生们建立畏惧之心、防范意识。

除了加大安全宣传，一个长期被高校忽视的问题是自救能力培训。赖德胜指出，国外开设有应对本国、本地自然灾害的课程，如日本有应对地震的课程，一些溺水高发的国家则强调游泳课的重要性。以专题课、讲座以及社团的形式，提高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应是高校的必要之举。

王晓伟则提醒，一旦发现陷入传销组织，首先在心态上不要畏惧。“传销组织以洗脑为主，并不轻易危及生命，因此，不要与传销组织激烈对抗，必要的时候可以曲意逢迎，再借机向外界传达信息。”如此，方能不重蹈李文星之死的覆辙。